A house divided against itself cannot stand.

- Abraham Lincol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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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萦

高阳的书,人人熟知胡雪岩,我却是从《缇萦》开始看起。在豆瓣上搜索一下,赫然一个括弧写着:少于十人评价;与《胡雪岩》相比,可怜的很;一个医女,到底比不上大名鼎鼎的红顶商人,所谓的商业必读历史教材,哈。
  
  读历史小说,并不拘泥于历史,只是想去找个故事罢了。高阳的文笔清淡若水,平静安宁,初初并不能引起人的兴趣——我还是喜欢纷繁复杂的句子和华丽美艳的词语——便一直没有坚持读完他全部的作品。
  
  近来事务缠身,不愿去阅读太过激烈的书籍,随意翻出一本《缇萦》,揣进包里倒也不重,公车上读一读,随时可以合上,随时可以翻开。
  
  幼时曾听过缇萦救父的故事,且汉文帝被其孝心打动,废除肉刑,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好事。高阳以《史记》上寥寥数言引申成章,虚构配角,打造了这本小说。当下许多写手,亦是读过数本二月河的历史小说,便开始创作——很羡慕这一点,貌似读的越多,下笔顾虑也就越多——知道的越多,不知道的也就越多。高阳所构架的《缇萦》,正是因为《史记》的寥寥数言,才有了更加广阔的运笔空间,也创造出了卫媪。
  
  写作的人(不一定叫做作者嘛)最大的成功,就是能用纸笔创造出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并存留人世,代代相传:比如林黛玉、贾宝玉、郭靖、黄蓉……还有卫媪。高阳做文喜欢运用谋略,而文中必定有一人物充当运筹帷幄之人,贯穿故事始终,表达一些道理,在《缇萦》中,这一人物便是卫媪。因而描写细致不逊主角,也就不足为奇了。
  
  卫媪在第三章出场,平平无奇。淳于意返回家中,被女儿问到朱文去处,很不高兴,沉着脸吩咐缇萦去唤卫媪来帮着搬行李。卫媪在淳于意家中服侍多年,帮着御者把淳于意的行李搬了进来。寥寥数笔,交代卫媪的身份地位,并不引人注意,只是个仆人罢了。而越往后看,越发觉正是卫媪在缇萦成长过程中,地位不容小视。高阳用笔很淡,若说缇萦是画中鲜艳花朵,让人一眼发现的话,卫媪便是她身边的墨叶,清清淡淡毫无颜色不引人注意;但若没有她,花朵也就失了颜色。缇萦心里也清楚,深知她年纪虽大,步履蹒跚,看似衰颓,其实遇事精明,腹中另有阳秋,只不过有些装聋作哑。
  
  卫媪于缇萦,是她的倚侍,可以拿主意分享心事的嬷嬷;对卫媪而言,缇萦是她一手带大的,承受了她差不多全部的感情,自是实打实的为她打算——虽然唯一的报酬,只是缇萦跟她撒娇而已。
  
  第一次出主意:一老一少,有了一个谈不完的话题,都沉溺在女人特有的、对衣饰的兴趣中。一声咳嗽,吓坏了缇萦,胡乱将绣襦塞在卫媪的裙幅下面,转过脸去,对镜敷粉。卫媪却是镇静得很,一面替她挽髻,一面轻轻在她耳边说道:“别慌张,一切有我。”
  
  第二次帮缇萦:无影无踪的谎言,亏她说得活龙活现,缇萦先在心里好笑,真个匪夷所思,转念想一想,可真算服了卫媪了——就那么几句话,轻轻易易地掩饰了她的晏起,而且把她说得越发孝心可嘉,这使得缇萦的脸,再度发热。
  
  略找两段,权当以管窥豹好了,看一看卫媪的沉着冷静、足智多谋的形象吧。与时下小说中的女主相比,她并不全能,但让人感觉很舒服不生硬,是个有血有肉温暖的聪明女人。历史小说,难就难在水到渠成。要把所有的情节所有的人物心理、动作、神态描写地自然,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洪七公知道真正的烹调高手,愈是在最平常的菜肴之中,愈能显出奇妙手段,这道理与武功高手一般,能在平淡之中现神奇,那才说得上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淡极始知浓更艳,自是花中第一流,人说高阳小说才是大境界,却依旧偏爱艳红浓翠。待到年岁稍大些,尝过甜酸苦辣,方知一碗白粥的好处罢。

图书节选

“缇萦!”
  那熟悉的声音,一人耳中,缇萦立刻又是一番全然不同的心境。悲喜莫辨,恍同隔世,然后像突然醒悟了似的,和身一扑,跪倒在地,又尖又长地喊了一声,“爹!”
  老泪纵横的淳于意,一跌身坐了下来,只捧着女儿的脸,不断地说:“真难为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爹,爹!”缇萦哽咽着什么话也不能说,伏在老父肩头,激动得浑身发抖。
  这样哭声震天,原是狱中常事,艾全倒不觉得什么,但要探望朱文,是偷偷摸摸,不能叫人知道的事,照这样一哭,可就不大妥了。
  于是他提出警告:“仓公,”他板着脸说,“回头见了朱文,可得悄悄儿的。”
  “我知道。”孔石风满口答应。
  “你知道不行啊!”艾全斜睨着缇萦说,“倘忍不住大放悲声,还是不进去的为妙。”
  这就须缇萦有句话了,她咬一咬牙说:“我不哭!”
  “好!那就跟我来吧!”
  艾全从腰上解下一串钥匙,挑了一个去开狱门,“嘎——”沉重的狱门被慢慢推开,立即有阵阵阴湿、霉浊,并夹着血腥味中令人欲呕的气味传出来。门里是一条黑黝黝的甬道,两旁隐隐有无数栅门。偶或突然一声凄厉的呻吟,听得人毛骨悚然。
  艾全领头,其次是孔石风,再次是淳于意——缇萦吓得瑟瑟发抖,只紧紧地拉住她父亲的衣眼,闭着眼,一步一步,在湿腻腻的地上,极小心地跟着走。
  仿佛觉得转弯了,而且眼皮上一亮,同时听得艾全说道:“就这里!”
  缇萦抬头睁开眼来,首先看到一方天窗,日影斜射,照出单独的一间因房。这时孔石风已紧凑在概门上喊:“朱文、朱文!你看谁来了?”
  “啊,石风!”朱文的声音,十分响亮,但影绰绰看他走路的样子,却是一瘸一拐地。
  缇萦异常关切,不自觉地攀住栅门,急促地轻叫:“阿文,你可是受伤了?”
  “是你!”然后是更大的惊喜:“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也在这里?”
  淳于意不善于表达情感,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声音也还是相当从容的,“阿文!”他说,“我特意带了缇萦来看你。我蒙天恩特赦,只是苦了你!”
  “还有,”孔石风接着又说,“缇萦也没事。皇帝叫她回家好好侍奉父亲。”
  “真的?太好了!”朱文高兴得跳了起来,但随即呲牙咧嘴地弯下腰去揉膝盖。
  “你怎么啦?”缇萦着急地问,“你的腿。”
  “只不过扭伤了,请师父替我配些药来,一敷就好。其余的都是皮伤,不治也不碍。”
  “好,我配了药替你送来。再还有要紧话说,说你犯跸,大概是三岁刑。但从此刻开始,你便是我淳于意的女婿!”
  石破天惊的宣示,使大家都发了愣——尤其是缇萦,简直气都闭住了,然后一张一弛,一颗心蓦然提到喉头,突又往下一落,怦怦乱跳;害得她脸红气喘,忸怩得不知如何是好。
  “哈!”孔石风从栅门里伸进一支手去,狎弄朱文的乱蓬蓬的头发,“还不快叫‘爹’?”
  朱文没有理他,平静而严肃地问他师父:“缇萦的意思?”
  “来,好女儿!”淳于意拉着她的手说:“别害羞,你自己跟阿文说一句!”
  缇萦哪里肯开口?淳于意和孔石风只是催她。最后连艾全都忍不住,“小妹妹,你就说一句吧!”接着又答道:“其实说不说是一样的价钱。一路上我也看出来了,一个是非她不娶,一个是非他不嫁。不过,谁也不敢说一定是三岁刑。稍微重一点,四岁刑就是‘城旦’,发到边远的地方去修筑长城,可就不知道哪一年回来了!”
  这是艾全的激将法,缇萦中计了,“艾全!”她抗声答道:“休小看人!不管他哪一年回来,我都会——”说到这里,她猛然醒悟,羞红了脸不肯再说下去。
  “你会如何?”孔石风追问着。
  “他,”缇萦手一指朱文,“他知道的。”
  大家都不忍再逼她了,淳于意只问朱文:“你知道不?”
  朱文那一张如泥污汗水涂黑了的脸上,绽开了一嘴雪白的牙齿,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早就知道了!”他忽然不安地,“我只怕我自己会变心。”刚说出最后一个字,他随又挺起胸来,坚决地说:“我也不会!决不会!”
  “我也不会!决不会!”缇萦复诵着他的话,心境异乎寻常地平静,她有完全的把握,再长的日子,她也能耐心等待,等待朱文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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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萦》-高阳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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