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aders aren't born they are made. And they are made just like anything else, through hard work. And that's the price we'll have to pay to achieve that goal, or any goal.

- Vince Lombar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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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开学季 你还记得那所小学校么?

开学季到了,我的许多同龄人送孩子去读大学或者高中,而我,则送儿子去上幼儿园大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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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当年迈进小学开蒙读书的场景浮现在脑中,那一幕,恐怕终身难忘。那是我识字之始,也是我逃离山村的第一步。

1977年9月1日,我拿着母亲手缝的黄书包和2元5角钱的学费,去小学校报名。2月5角钱的学费似乎一直维持到小学五年级读完升初中。我记得村里的爷爷辈在教训孙子要好好读书时,总是说:要对得起爷娘给你交的学费,鸡屁股要下50个鸡蛋。那时候最流行的是黄帆布的军挎,书包盖上有一个红五星或“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我家没有,母亲拿一块红布仿着做了一个“山寨货”,我已经很是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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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没有这么时髦的书包只有母亲缝制的山寨版军挎

老师:

班主任是我的亲婶娘,其他几位老师多是沾亲带故的。最年长的邓老师是本家婶娘,校长张老师退伍军人,是本家姑父,另一位高中毕业不久的李老师,是本家叔父。有个女蒋老师,我姐姐的班主任,和另一位男陈老师不算是亲戚。几位老师,无一是吃国家粮的公办教师,全部是在大队挣工分的民办教师,只是他们在穿着、举止上比一般的农民稍微洋气一些。

我的第一个学期还没有结束,年轻的李老师和陈老师就离开了小学校。先是李老师——我叫斌叔叔,他的父亲是大队书记,一位酷爱读书有旧时代绅士味的汉子——那年冬季去广西41军121师当兵了,这本是农家子弟挑出农门的两大路径之一,可他碰上了1979年春季与南部邻国的战争,随大军出境作战,在撤退的路上被俘,当时被作为失踪人员,家里人以为牺牲了,尸体不知道抛在异国哪片丛林里,他的母亲整天在家以泪洗面。1980年代初,奇迹发生了,他作为两国第一批交换的战俘,回到了故乡,一只耳朵因在战俘营里受虐待失聪。陈老师则是全公社孩子的励志榜样,他参加1977年底的全国高考,考入武汉钢铁学院,成为我们村的第一个大学本科生,可以说开吾村文运。

同学:

和我一起去报名的同族人,有一位族叔、一位堂姐、一位族姐和一位族弟。班上的同学来自全大队七个生产队,主要是李、张、孙三大族,还有陈、罗、隆、银、何几个小姓。乡村小学的孩子求学之旅是一场淘汰率很高的长跑。到二年级时,我的堂姐就辍学在家务农,刚满十八岁便出嫁,前年我带儿子回老家,她的孙子和我的儿子在一起玩耍。其他多数同学要么留级,要么在初中就辍学。和我一直同班同学到高三的,只有一位姓陈的女同学,我们俩还是同一年考上大学。她的大哥是那位考上武汉钢铁学院的陈老师,二哥是我们的高中老师;三哥则是本乡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的学霸,1984年才16岁时,以湖南省理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北大,现在美国,我不见这位老兄已二十余年了!

第一课及教材:

第一课老师教的不是识字、算术,而是教学校的规矩。那年月山村的孩子没有上幼儿园的,开蒙进一年级是大家第一次踏进学校门。我记得很清楚的是班主任告诫我们这些野孩子不可随地撒尿和拉屎,必须去小学校的公共厕所,而且男孩子进男厕所,女孩子进女厕所,千万莫走错。

1977年是个比较特殊的年份。1976年9月9日毛主席去世,因此1976年秋季开蒙读书的兄姐们,拿到的语文课本前面的彩页还有“毛主席万岁”的口号,可这几个字还没认全,万岁就不万岁了。而过了一年,等我入学时,教材已经避免了这个尴尬。语文课本前两张彩页分别是毛主席、华主席的画像,没有了领袖“万岁”,然后是“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万岁”。——党在国家之前,是我迈进学校后所受的最初教育。单由于离1978年实践标准大讨论还有时日,教材仍然充斥着千万不忘阶级斗争、歌颂文化大革命、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内容。

学校风物:

小学校建在一个山坡上,两栋红砖砌的平房一正一横,五间教室几间老师用房。操坪是一小块不甚平整的黄土地,下雨泥水流溢,天晴尘土飞扬,没有篮球架,有一个水泥台子,那是学校唯一的体育器材——乒乓球桌。

学校也没有围墙,门口是两棵有年头的香樟树,枝叶浓茂,发出好闻的香味。大队在操坪里放露天电影时,银幕就挂在两棵香樟树之间。紧邻学校的是大队部的香油坊和铁器铺。香油坊的味道太馥郁了,香得有些发腻,不如香樟树味闻起来叔父。我同班同学的父亲是铁器铺的师傅,冬天是他最忙的时候,他一脸刚毅,胳臂尤其粗壮,带着徒弟打造或修理锄头、犁耙、柴刀等各种农具。冬天寒风呼啸时,铁匠铺是我们小学生最爱去的地方,站在旁边,感受着炉火的温暖。

学校后面有一口大池塘,清澈的水面,常有水鸟飞来,岸边山丘上长着蓊郁的松树林,坐在窗前的我,常常望着那片水面,心思漫游天地,感觉到时光是那样的漫长,不知道自己何时能长大,能离开这个山乡。夏天的课余,总有孩子偷偷下水游泳,而我从小受父亲“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庭训,不敢跟着他们下水,连去公社过马路,也要先停下来看清楚有没有车过来才敢迈步。因此这种“惜命”被当成胆小而讥笑,但我从来不气恼,一个内心丰富、爱幻想的小孩,往往对现实中的际遇不太在意,因为他相信未来的世界会更美好。

这所我开蒙的小学,上世纪90年代中期废弃了。由于乡村青壮年大批携儿女外出,本地适龄儿童人数逐年减少,村小一个个被废,剩下的孩子只能去五华里外的中心小学读书了。大约2000年左右我回乡,特意跑到小学校,此时学校已卖与一位村民做了养猪场,香樟树早已被砍伐掉了。我于细雨中伫立在废校前许久,闻污秽之气,听嗷叫之声,心情真如几千年中《诗经》中那位回到故土的老兵,“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学校的全名是“新邵县言栗公社了田小学”,后改为“言栗乡了田小学”,十多年前言栗乡因“撤区并乡”并入了小塘镇,业已成为一个历史名词。今年年初,了田村与隔壁两个大村合并,村名也消失了。

而今,成为猪圈的建筑已被扒掉,废墟上野草丛生。我相信,我那个村庄用不了多久也会消失。不知道多少年后,有外来者闯入,是否知道这片废墟上曾经有一所小学存在了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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