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德里的农民离开农庄已经很久了,“农庄”这个名字却保留了下来,现在指的是上层社会在城市边缘地带进行周末消遣的地方。泥泞的道路曲折地穿过破旧的村庄,然后突然进入大片的豪宅。这些豪宅拥有错落有致的花园和水景,有一次我甚至见到一座豪宅的花园里有一条小型铁路从中经过。这里是这座城市的派对中心,在这里活动的组织者们将会为你再现奥斯卡之夜、百老汇、拉斯韦加斯,甚至为思乡的人们呈现一座旁遮普村庄,还有着少数民族服饰的服务员侍奉左右。
在 2010 年底一个雾蒙蒙的晚上,我前去参加某个以颓废而闻名的聚会。男仆们穿梭在黑色宾利和红色保时捷之间,主人请我品尝从日本空运来的神户牛肉、来自意大利的白松露以及阿塞拜疆的鲟鱼鱼子酱。伴随着令人震撼的音乐,讲话变得很困难,但我还是尽力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开始攀谈。他是那一类人的典型,打理父亲的出口生意(似乎总是跟“出口”相关),穿着紧身黑色衬衣,头发用啫喱弄得像个刺猬。当断定我是纽约的投资家回到家乡寻找投资机会时,他耸了耸肩,说道:“哦,当然,钱还能去哪儿呢?”
“钱还能去哪儿呢?”接近午夜时我离开了这个聚会,这时离上主菜的时间还早,但是这句话却在心头挥之不去。它应该唤起我作为一位新兴市场投资家的自负。毕竟,我的团队所管理的基金在过去 10 年中规模翻了 3 倍之多。如果这个趋势保持下去——那个聚会上的年轻人似乎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新兴市场的投资者们将会成为宇宙的主宰。
可是,一句乌尔都语的两行诗却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的繁荣让我瞠目,我的幸福开始让我焦虑”。我是在 20 世纪 90 年代中期开始我的投资生涯的,那时发展中国家接二连三地被经济危机击中,新兴市场就像金融界的“问题儿童”。到了 90 年代末,我的一些同事把这些无人理睬的资产称为“互联网新兴市场”,试图从美国的科技泡沫中捡拾某些残余的机会。
新兴市场在投资圈被视为是对 80/20 法则的反转。80/20 法则指的是 80% 的利润来自 20% 的客户。在“二战”以后的大部分时间里,新兴市场的人口占到全世界人口的 80%,但其经济产出却只占到 20%。当拉丁美洲在 20 世纪六七十年代处于上升期时,非洲和大部分亚洲地区都在衰退。而当亚洲的广大地区在 20 世纪八九十年代飞速发展时,拉丁美洲似乎不能获得集体增长,而非洲此时被称为“没有希望的大陆”。即便到了 2002 年,那些退休基金和大学捐赠基金等大额投资者还是认为新兴市场规模太小,不值得这些数十亿美元规模的基金进行投资,或者认为这种投资过于冒险,因为印度等国家被认为是投资领域的“狂野东部”。
因此,在数年之后,我跟一个被宠坏的年轻人站在雾中,耳旁是重音乐带来的喧嚣,而这个孩子感觉就像站在世界之巅,因为他父亲是德里大约 3 万个拥有百万美元的富翁之一,这些富翁当中的大多数都是新近致富的。他对于这个与世隔绝的农庄之外的世界知之甚少,但是他所了解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四处宣扬对于新兴市场的观点:“这些钱还能去哪儿呢?”
当然,最近的趋势站在他那一边。私人资本流入发展中国家的步伐,从 2000 年起每年 2,000 亿美元,跃升至 2010 年的几乎 1 万亿美元。即便在华尔街,所有的专家也都宣称西方已经陷入终极衰退,资金必然要流向东方和南方。
这种观点上的急剧转变正在影响发展中国家的政界和商界人士,我对此有切身体会。我在 10 年前访问埃及时,感觉就像埃及总理艾哈迈德·纳齐夫尊贵的国宾。他邀请了几十位媒体摄像师进行了长达 10 分钟的拍摄,并在财经报道中使用我的头像,表明外国投资者开始关注埃及。时间到了 2010 年 10 月,我在莫斯科为俄罗斯总理普京作了一次阐述,电视还播出了。那时我对俄罗斯的前景并不十分看好。一些本地媒体以奚落作为回应,认为俄罗斯不需要我所掌管的基金的资本。
在过去 10 年的中期,似乎随便什么人或阿猫阿狗都能为新兴市场募集到资金。到了后来,似乎只有阿猫阿狗做到了。然而历史证明经济发展就像蛇梯棋游戏,不存在登顶的通衢大道,而梯子的数量少于蛇的数量,这表示跌下去要比爬上来容易得多。一个国家可以 10 年 20 年地爬这些梯子,碰到一条蛇就会跌到底部,又不得不重新开始。这个过程也许会重复很多次,而竞争对手纷纷超越。这种失败发生的次数要比登顶的次数多得多。竞争者数量众多,只有少数国家才能把握极为偶然的成功机会。那些国家就是脱颖而出的少数国家,它们通过比同自己处于同等收入等级的竞争对手实现更快的增长而赢得了这场比赛,因此一个人均收入低于 5,000 美元的国家要跟处在同一收入水平的国家进行竞争。这场增长游戏的全部内容就是超越预期以及同等收入水平的竞争对手。
那种认为这场增长游戏突然变得容易的观点——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赢家——是基于过去 10 年独特的事实,在此期间几乎所有的新兴市场都取得了增长。这是我们第一次,而且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经历这样一个黄金年代,而类似的黄金年代在下一个 10 年将难以再现。
在过去的 15 年里,我通常每个月都会在某个新兴市场花上一周的时间,深入其中,与当地的各色人等会面,在该国旅行,通常是公路旅行。如同作家阿道斯·赫胥黎所言:“旅行就是去发现原来我们关于其他国家的观点都是错误的。”坐在办公室里看报表并不能告诉你某个政治体制是否在良好的经济与良好的政治之间建立了联系。
没有人可以精确地阐述一个国家之所以发展或停滞的原因。我们没有神奇配方,拥有的只是一长串已知要素:允许货物、资金和人员在自由市场流动,鼓励储蓄,确保银行把资金用于生产性投资,实施法治并保护知识产权,以较少的预算和贸易赤字维持经济稳定,保持通货膨胀处在控制之下,向外资开放(尤其是作为交易的一部分、资本能带来技术时),修建更好的公路和学校,让孩子们吃上饭,如此等等。这些都是纸上谈兵。这些陈词滥调并没有错,但只是列举了一长串的做法,究竟能否在某个国家的某个时间合力产生增长,都是未知数。
要想找出那些脱颖而出的国家,关键的是去旅行,去理解哪些经济体和政权目前风头正劲,以及它们是否正在走向增长,速度如何。在全球增长放缓正在重塑世界的今天,我们需要把新兴经济看作个案。这本书会带领你环游世界,看看哪些国家有可能在这个经济前景趋向发散的新时代取得繁荣或受到挫败。一路上,我会用简明的语言列出识别那些拥有巨大潜力的新兴市场的路规。我想让你跟我一起寻找下一批能够脱颖而出的国家,并回答这个简单而又难以回答的问题:“钱还能去哪儿呢?”
注:上文摘自本书序言。
—————————
副标题:探寻下一个经济奇迹
原作名:Breakout Nations In Search of the Next Economic Miracle
作者:鲁奇尔·夏尔马
译者:常世光
评分:8.5
21 世纪的头 10 年,各个新兴国家几乎同时经历着普通繁荣时期,但在下一个 10 年,它们的发展将会千差万别。作者全景式地展现了新兴市场繁荣发展、衰退的局面,包括中国、俄罗斯、巴西、印度、东南亚以及欧洲国家的经济增长模式和发展轨迹,并深入探讨了各国的政体、地方保护主义、家族继承制企业等相互作用力与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之间的和谐与不平衡关系。作者对全球经济发展趋势以及未来投资新热点和走向的揭露性观察,能够帮助我们在这次金融萧条中找到变革的思路。而且本书语言通俗易懂,从温州小商品市场的老板到政府高层,都没有任何阅读障碍。
发表回复 取消回复